识文：援老世伯大人台坐：违教多日，惟道履安胜。启者：昨于固始张效彬先生玮镜菡榭中见墨井真迹，绢本，立幅，确无可移。谨录原题奉上，不知足入《年谱》否？又于日本影印《宋元明清名画大观》中见一卷，是吴中吴湖帆先生梅影书屋所藏，缩小过甚，画笔已不可辨。谛玩其题字，无殊不类其他画所题，不知其辞句内容有无关系，故一并录上也。专此，敬请文安。侄功再拜。廿四日。 雨过遥天水气腥，树连僧屋雁连汀。松风谡谡行人少，云白山青冷画屏。忆予戊申嘉平，赞侯四兄同客淮上，索画此幅，匆匆未能即应，忽又三年矣。今归虞山，聊写大痴遗意，殊惭效颦耳。庚戌闰春吴历。右张氏藏。 甲寅秋日仿方壶笔意于饮绿山房。适篱菊初开，颇有佳兴。渔山吴历。右吴氏藏。 再启者：晨间奉手教，如钦提命。知墨井册是伪物，证据确然，实一快事。同时所见另一横方册（无年月者），以笔墨观，与故宫藏大册相近，似不甚恶，惜无资料足供引据耳。今自吾丈钧箸刊行，恐将平添若干墨井赝画。侄有友人好摹古作伪，晋铎纪念册终不敢示之也。侄功又上。 出版：1. 《陈垣先生往来书札》P369-371，陈垣等著，陈智超编著，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筹备处，1992年。 著录：2. 《陈垣来往书信集》P712、713，陈智超编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 3. 《陈垣来往书信集（增订本）》P622，陈智超编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年。 说明：陈垣上款。 此为启功有关吴历研究及吴湖帆、张效彬的长信，系为陈垣编撰《吴渔山先生年谱》提供材料而作，是所见最早的启功致陈垣信札。 信件当分两天写成，即启功先完成一通三页，于次晨收到陈垣信札后再覆一页，即信件当作于1937年4月24、25日。 启功在信中所抄录吴历两段题款后收入《年谱》康熙九年、十三年条中。陈垣于1937年4月27日致启功回信中对此事作出回复。他表示“吴藏，上海天绘阁有影印本，已见。张藏，诗与《石渠宝笈》轴同，今采入《谱》中呈正。”《吴渔山年谱》于1937年撰成，同年，陈垣又发表《吴渔山入京酬酢》《吴渔山先生年谱序》《清代学者象传之吴渔山》等。 所及“伪物”，当系题为“仿李营邱”之吴渔山画册。启功撰写纪念吴渔山文章时，搜集许多吴氏书迹影印本。见此画，觉水平不坏，便呈老师陈垣。陈垣直截了当地点出该画系伪物。启功追问后，方知系因“邱”字暴露伪迹。1937年2月23日陈垣致启功回信中谈“中华影印之山水册”赝作时，曾言“此与营丘之作营邱同一破绽”。据启功《夫子循循然善诱人》记载，陈垣谓“孔子的名字，历代都不避讳，到了清代雍正四年，才下令避讳‘丘'字，凡写‘丘'字时，都加‘邑'旁作‘邱'。吴渔山卒于雍正以前，怎能预先避讳”，从古人避讳角度对吴历书画鉴定提出独到见解。 陈垣乃启功恩师，是启功人生和学业最重要的引路人。二人间的通信意义非凡，非他信可比。1933年，启功经祖父辈老世交傅增湘先生推介，受业于陈垣，是以涉足学术流别与考证之学。又经陈垣推介，得以在辅仁大学附中教国文以谋生。被解聘后，又由陈垣安排其在辅仁大学教一年级国文。1980年6月16日，启功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一文追忆恩师。开篇写道：“在今天如果说予小子对文化教育事业有一滴贡献，那就是这位老园丁辛勤灌溉时的汗珠。”可知陈垣的教学方法、教育理念、“对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一片丹诚”、“一指的批评和一字的考证”以及对书法文字的高要求对启功的教学与学问钻研产生了刻骨的影响。 张效彬（1882～1968），名玮，字效彬，号园，府名镜菡榭。收藏、鉴赏大家。与启功为熟识。曾留学英国剑桥大学，回国后任教于京师法政新学堂。曾供职于北洋政府，出使俄罗斯等。 作者简介： 启功（1912～2005），姓爱新觉罗，字符伯，室名简靖堂、坚净居。精于博物文史鉴识，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曾任中国书协主席、中央文史馆长、西泠印社社长。一生教书育人，究心学术，著述甚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