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5日，谜西艺术在德国纽伦堡专访了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总策展人Jannis Thörmann先生，请他深度解读德国古董艺术品交易市场的演变及现状，期待能对中国古董艺术品交易从业者有所启示。
Thörmann先生是德国知名古董艺术品经纪人和专业古董艺术品展策展人，也是德国古董时光有限公司（Inter Antik Messen GmbH）的负责人。古董时光有限公司是德国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的主办方，在德国汉堡、不莱梅、明斯特、卡塞尔、法兰克福、新伊森堡、伯布林根、路德维斯港、菲恩海姆等九座城市每年举办超过30场周日古董集市。
自从父辈手中接棒家族生意，Thörmann先生经营古董时光有限公司已经数载，自幼耳濡目染，亲睹德国古董行业的起起落落，形成了对德国古董艺术品交易行业独到且深入的见解。
Q：Thörmann先生，很高兴能采访您。请您介绍一下自己。
A：我叫Jannis Thörmann，是德国古董时光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欢迎来到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这个展览是我们在德国组织的众多古董及艺术品交易活动中规模最大的一个。我来自于一个古董交易商家庭，我在15年前，就开始在我父亲组织的古董艺术展上帮忙，直到几年前开始接手家族生意。事实上，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决定接手这个生意。
Q：您从小就接触古董和艺术品，又是家族生意，却花了很长时间才决定接手这个生意，能说说原因吗？
A：在过去的40年里，在德国，乃至整个欧洲，古董艺术品市场经历了大起大落。我亲眼目睹了其中低谷的时期，这让我心有余悸。
Q：您能描述一下过去40年里，德国古董艺术品交易市场的演变吗？
A：古董和艺术品收藏一直是欧洲上流社会和中产阶级热衷的话题。二战之后，随着德国、法国和英国经济的恢复，大家对古董和艺术品收藏的兴趣也逐渐恢复。但一直到1970年中后期，古董和艺术品收藏还没有成为全面热潮。标志性的事件是1979年2月18日，英国BBC电视台推出了一档全民收藏鉴宝节目，叫《古董路演》（Antiques Roadshow）。这档节目的古董鉴赏专家每期去英国的一个周末古董市场，为普通民众鉴定其藏品的价值。节目中时常挖掘出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和古董，带动了英国的全民淘宝热潮。《古董路演》的模式被德国和法国的电视台效仿，今年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也请来了古董鉴赏家Siegfried Beil和Jürgen Löfke先生为大家免费鉴宝，如你看到的，前来鉴宝的人很多。
古董鉴赏家Siegfried Beil和Jürgen Löfke先生为公众鉴宝
1980年代，德国的古董收藏热兴起。最明显的是伊朗的地毯和日本的瓷器、浮世绘。当时来自伊朗的手工羊毛地毯，每块的价格高达几千马克，几乎是德国中产阶层家庭必备，而且大家都相信，手工羊毛地毯不仅美观，将来传给子女时，价值也会上涨。80年代，日本经济飞速发展，带动日本古董在欧洲受到热捧。
到2000年以后，德国的古董艺术品市场开始低迷，而且两极分化严重。这种两级分化体现在很多方面。从收藏品类方面：当代现代艺术品和中国古董等依然受到关注，但古希腊陶器和古罗马玻璃等以前非常昂贵的古董，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市场上了，大部分古董比如伊朗地毯已经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日本古董的情况也很差。从二级市场卖家的方面：市场上的优质藏品和卖家都集中到了大拍卖行那里，专注于特定领域的古董商借助互联网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天地，而小古董商的生意越来越难做。
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上的中国瓷器
Q：那么德国古董艺术品交易市场的现状如何呢？
A：在目前这样两级分化严重的市场中，德国的古董商在转型找出路。一方面，他们把经营品类集中到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另一方面，他们压缩日常的店铺运营开销，积极参加各种古董艺术展。像本次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的参展商，很多都是我们的老客户，他们参加我们在德国各个城市的展会。
Q：请您介绍一下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为什么选择纽伦堡这座城市？
A：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已经成功举办了十多届，今年我们选择在纽伦堡音乐厅办展，提升展馆的硬件水平，并邀请Siegfried Beil和Jürgen Löfke先生为公众鉴宝，目的是为访客提供更好的购买环境。纽伦堡位于巴伐利亚州北部，距离巴伐利亚州首府慕尼黑和巴登符腾堡州首府斯图加特都不远，这两个州是德国最富裕的地区，艺术氛围也非常好，有收藏古董艺术品的传统。所以，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坐落于此。
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的参展商来自德国各大城市，各有所长，有专门经营欧洲古董家具的古董店，也有画廊和欧洲精品瓷器店。这些参展商和我们都相识多年，彼此间有很牢固的信任基础。
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上的油画
Q：比利时，荷兰和法国都有规模较大的古董艺术展，在您看来，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和其它展览的区别是什么？
A：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不同的古董艺术展，在影响力范围，参展商来源，展品门类等方面都有所不同。像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的参展商主要来自德国，顾客主要来自受天主教影响较深且富裕的南德地区，所以我们会展出天主教题材的古董雕塑和绘画，帝国样式胡桃木制的古董家具，以及梅森和KPM等德国皇家瓷器。比利时和法国的古董艺术展，则会出现更多的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的家具，以及法国塞夫勒瓷器。荷兰的古董艺术展上，来自中国清朝时期的贸易瓷会更多一些。
Q：您如何对参展商进行管理，确保不会出现假货？
A：口碑，对于古董艺术展是至关重要的。一旦出现假货造成纠纷，会对展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也会影响到其他参展商，所以我们对参展商进行很严格的筛选。首先，大部分参展商都是和我们常年合作，并且跟随我们在德国各地展出的，相互的信任度很高；其次，我们自己的鉴赏专家也会在参展商的展品进行抽查，如果发现假货，我们会要求参展商将假货下架，情况严重时，我们会将参展商移出展会。
纽伦堡国际古董艺术展上的古董家具
Q：古董时光有限公司每年要在德国各地举办超过30场周日古董集市，作为主办方负责人，您需要每次集市都亲自前往吗？
A：是啊，几乎所有的周末我都奔波于我们组织的古董艺术展和古董集市。只有提供良好的交易氛围，才能让参展的古董店铺和逛展的顾客都满意，但组织和管理这么多的活动，是件费心费力的事情。我和我的太太会前往每次古董艺术展和古董集市的现场，一方面是为买卖双方提供服务，另一方面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当然了，这样的生活对家庭的影响很大，我们的两个女儿周末很少见到爸爸妈妈，这对孩子们也是一种亏欠。
Q：最后，您想对中国读者说些什么？
A：感谢谜西艺术对我的采访。中国是超级经济体，处于飞速发展的阶段，我相信中国的古董艺术品市场会经历像德国市场一样的历程。对中国古董艺术品爱好者和收藏者，我有两个建议：一、收藏要精，宁可买少量精品，也不要买很多普品，时间像淘沙一样，最终陪伴你的，一定是那些你真正喜欢的精品；二、要沉浸到几个门类里，做这个领域的专家，才能真正从收藏中获得快乐，才能收藏到有价值的艺术品。
随着公众对古董艺术品需求的多样化，我相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喜欢上西方艺术，喜欢上来自欧洲的古董艺术品。期待下次再见。（作者：谜西艺术贾晓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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