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艺术之父塞尚所开启的艺术境域是“不离开感觉寻找真实”,梅洛—庞蒂讲塞尚是“他在寻找真实,却不遵循必要的法则”,境域也就是海德格尔晚年的“澄明之地”或者“林中空地”。在当下谁能认识到这个问题,他就能找到成功之路,法籍华人的艺术家司徒立讲过“艺术作品的境域构成的方式对于中国人来说应该是容易领会的,因为中国传统诗和画就是这样”。安徽籍画家杨国新就是读着中国传统的诗与画长大,当然知道这种境域的重要性,他又是画油画成名,在国画中如何建出属于自己的新境域,这是杨国新人到中年最大的困惑,困惑事实上又是一种无形而又无法抗拒的绝对力量在主导着他、支配着他个人的思想以及技法,困惑推动着他在前行,他在实验、思考、学习等来来回回反复,终于成功,他的彩墨国画开启和构建了国画中的一个新境域。
在杨国新的《霸王别姬》和《残梦到江南》国画构图中,在技法上我看到了他敏感的观察力、感受力,他深入的分析、思考及推理能力,他敢于质疑和批判常规的习俗,他要探求新观念和新形式,一个艺术家不能缺少这些能力。孔子讲“大乐比易。大礼比简”,由他传承和发展的“为人生而艺术的音乐”,肯定了艺术本性的美,更要求“美与善的统一;并且在其最高境界中,得到自然的统一”。在这里我斗胆移花接木到杨国新的国画艺术上,他在《春风含笑》和《赏荷图》中呈现的就是“美与善的统一”,只有内心真正需求美与善存在的时候,艺术家才能够用画面绘制出他的思想,艺术是从他们内心涌现出来的,画面只是一个通道、一个载体而已。
我们的祖先研制出的“墨”已经被所谓的“画家”浪费的太多太多,甚至变了味道,艺术家在今天的责任就是让“墨”回到祖先的“原墨”上,那种敬重是从内心发出的,落到宣纸上要能生根,在杨国新的《誓言》和《面壁图》中我看到了这种生根的“原墨”。只有手是不可以画画的,画画更需要没有手的思想,只有无形的大手指挥着人的小手作画。其实杨国新深知绘画“传神的根源,不在技巧,而出于艺术家由自己生命超升以后所呈现出的艺术精神主题,即庄子所说的虚静之心,也即是作品的气韵;追根到底,乃是出自艺术家净化后的心”。
德国人文主义之父尼古拉在晚年写的《论绿宝石》中讲:“艺术形式无非是人的理智的摹本,就像上帝造物是神的摹本一样,因此,人有一种理智力量,这种力量就其创造活动来说,是神的理智的摹本,人创造了神的理智力量的摹本的摹本,就像外在的艺术形象是内在的自然形式的摹本一样”。在杨国新的《相马图》和《消息佳期在此春》呈现的就是艺术家理智的摹本,生活在后工业化年代的我们,观看任何东西更不用说是艺术品,视觉已经缺少直接性,被“中介化”了,直觉的真实性大部分被所谓的知识掩盖,正如贾科梅蒂所讲:“我不在能够直接的看,我通过我的认识来看你”。艺术家在这个后工业时代找到一个新的通道和境域很难,他必须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才行,这一点杨国新埋在内心的,它印证在创作数量和质量上。
古人讲“美从善出”。我认为美从善出来后,经过艺术家杨国新后又回到了“善”,这时的“善”非发出时的善,它是美的第二境界,是大善,如他在《夏梦》和《丽人行》中使用的重彩,我们就不能称呼它叫“色彩”了,而是“善彩”,是色彩的美的最高层次,达到了艺术家的“理想化”状态。批评家和美学家赫伯特里德讲过:“事实上,艺术不一定等于美,这一点已无须翻来覆去地重申和强调。美是一种特别的人生哲学的产物,它具有人的特点,使所有人或万物的价值观得到升华,而艺术则是对自然中万物的理想化,特别是对人的理想化”。杨国新通过画面呈现出来的“善彩”,是对它们“理想化”的状态。对善的静观,其实审善的经验也需要艺术家的苦行,自然世界中每一个物和景其实都是瞬间将要消失的,很不稳定,艺术家“善”的想象是一种潜在的本能,例如在《盛夏》系列的呈现。《武将》和《芳心初动》作品中使用的斑斓“善彩”和“原墨”令人肃然起敬并感动着我们。
杨国新深知“色彩是影响心灵的手段(康定斯基)”,色彩是他经验生活后表现生活的承载体,通过它呈现出内部的生命才有活力。杨国新的色彩符合唐纳德•卡斯比特所讲的“色彩是空间的一部分,并能营造空间感”,艺术的自律就在于巧妙安排线条和色彩的亮与暗、长与短、左与右、圆与方等的视觉绘画关系,在杨国新的《戏剧人物》和《朝霞》中,其人物的造型有的充满拙朴和孤傲、有的充满纯真和友善,设色、墨韵上处理的十分得当。
刘勰的《文心雕龙》支柱理论是“通变”,原指文学发展中的继承和发展问题,我借到艺术家杨国新身上是,“通”是“中西”之“通”,“变”是思索后“革命”之“变”,也如理论家水中天所讲:“‘通变’是现代中国美术的核心问题”。杨国新是位接地气,跨中西,知古今的艺术家,他认为第一自然尊重的是空间和规律,艺术作品是艺术家创造的第二自然,它应该把空间和规律打乱,真正的艺术无法规可循,德国艺术家格哈德•里希特所讲过:“如果绘画包含能解释的意义,并不一定是好作品。一幅作品应该是混乱,不和逻辑,荒谬的。它展示了无序混乱的观点,使人们无法确定,因而难以表达我们意见。绘画向我们展示了多义性和无限性,还没有一种确定的意见和看法出现”。他在《爱情鸟》中呈现的就是这种多义性和无限性,这就是杨国新所追求国画新境域的标准。作品《探戈》主调欢快、画风粗放,表现出新时代人们的精神状态,这幅画无论从语言上还是构图和色彩都受到他长期画油画的影响,那种来自自身的生命关怀,并迅速的蜕变而为反叛性的思考特征的革命性力量。对主题有多深的度,对自己就有多深的挖掘,对艺术作品就有多真的呈现。杨国新的这种对艺术的态度是先验的,他是用主题构成了“主题”。
国画多是水墨和水墨淡彩表现它的厚重、清新和韵味,杨国新通过思考后把那种本能的经验降低到有深度的“原墨善色”的自由状态。他把自己放在有深度的一个地方,让整个自身都介入这种深度的审美感,让它的存在感饱满起来。他在这种“原墨善色”的经验下,让思考和感觉并列前进,即“思考首先培养感觉,然后阐明感觉;反过来,感觉首先诉诸思考,然后指定思考。思考和感觉的交替构成对审美对象愈充分理解的、辩证法的前进运动”。杨国新形成“存在——深度——我思”的纯体系,这就是杨氏的“原墨善色新境域”国画艺术的特色。
(陈忠强:笔名,陈忠村,美学博士研究生,中国美院艺术现象学研究生研究员、中国美协会员和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