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姜贻华其人其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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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姜贻华其人其画

日期:2014-02-08 09:42:18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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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姜贻华其人其画

     吴灿 湖南大学岳麓书院

    王小波说:“我活在世上,不过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所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有趣”对于王小波,只是一种被动的“遇见”,而姜贻华的本事在于,将他所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能变得有趣。姜贻华是一个有趣的人。他的有趣主要体现在对于所遇事情的言说上面。他的语调略带夸张,但让人感觉自然而不做作。一句简单至极的话,通过他那种极富喜剧色彩的表情阐释出来,常常会让人产生捧腹的效果。在任何场合,只要有他在,就会一直笑声不断。
    自从王小波之后,中国的知识分子才意识到,有趣,其实是一种非常值得追求的生活品质。然而,有趣不等于简单的快乐。200多年前,穆勒将“痛苦的苏格拉底”和“快乐的猪”进行对比。言下之意,快乐意味着拒绝思考,对于世间的一切保持着一种白痴似的看待方式。快乐并非彻悟之后的解脱,而是一种先天的状态。所以,它不属于庄子所说的“至人”,而是老子所说的“婴儿”。帕斯卡尔有一句著名的话:“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考的芦苇。”在他看来,人区别于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在于人具备思考的能力。早帕斯卡尔二十多年的笛卡尔则强调了“思考”(或者怀疑辨别的能力)是主体存在的前提,所以他说:“我思故我在。”这两位法国思想家的名言被人引用得太多了,但能够真正去思考的并不多。姜贻华的有趣,显然有部分是出于豁达开朗的天性;但最为重要的一点,则来自于后天丰富的人生经历及体验之后的思考。他表面有趣,背后传达出来的却是一种深刻的生存智慧。
    因为有趣,所以姜贻华总是能处处受到欢迎。一切看似纷繁复杂的矛盾,经过他三言两语的分析,通常都能轻松化解掉,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焦虑紧张。《庄子》中一个记载了早期中国画家的故事,被后世的画家学者到处讲述:“宋元君将画图,众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笔和墨,在外者半。有一史后至者,檀檀然不趋,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视之,则解衣盘礴蠃。君曰:‘可矣,是真画者也。’”这位画家没有留下名字,但他解下衣服箕踞而坐的那副神闲意定不拘形迹的样子,一直被人所称颂。魏晋时期的一些著名文人,都延续了这种不拘的精神。郗鉴想在琅邪王氏家族中挑选女婿,王导让送信的人去东厢房随便挑选。王家的青年才俊非常多,他们听说郗家来选女婿,都精心打扮,神情严肃庄重。只有王羲之躺在东边的床上,衣服敞开露出肚皮,神色自若,悠哉地吃着胡饼。郗鉴说:“这人才是我的好女婿啊!”随后就把女儿郗璿嫁给了他。东晋时的另一位传奇人物谢安,在指挥淝水之战的时候,还在神闲气定地和客人下棋。无论是王羲之还是谢安,都能以平常之心对待即将到来的大事。这种举重若轻的能力,正是他们是超出常人成就大业的关键。
    在艺术创作中,具备这种能力的画家,也能够脱离平庸。他们作画时,常常冲破束缚,表现出真率天性,进入忘物忘我的状态。有很多画家为了达到这种状态,也借助于其他媒介,例如酒。吴道子“每欲挥毫,必须酣饮”。傅抱石作画前,都要举杯狂饮,然后关起门来展纸蘸墨横刷猛扫,如风旋水泻一般。姜贻华任教于一所高中,人事复杂,酒桌上的应酬自然难免。他好饮酒,且量大。52°的白酒,半斤下肚,还能若无其事地蜿蜒的乡村公路上骑车。
    普通人酒喝多了误事,姜贻华喝酒之后,对于自己的工作和事业却从未松懈。他任教二十多年,培养的学生当中,进入各大著名艺术院校的不计其数;时常周旋于各种纷繁的场合,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事物。有很多美术学院的学生,读书的时候怀着艺术的梦想,而一进入工作单位,尤其是中学教育系统,就会止步于各种现实的困扰当中。但是,姜贻华一直在追求自己的艺术。工作十多年之后再考研,读完研之后依旧回到高中教学,工作的环境与艺术绝缘。但是,尽管坎坎坷坷,乐观的天性始终未变,艺术的梦想也一直未变,只是画得越来越好了。一个人孤独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不值得人去感动。姜贻华坚持画画,当然也是如此。不过,他充沛的精力喷涌而出,体现为艺术作品时,总能让周围的人惊叹。
    象毕加索或者张大千一样,姜贻华的画风也非常多样。他的思维活跃,也勤于各种绘画材料的试验,通常让自己处于一种不断探索的过程中。画风变化多样,固然说明了画家的艺术风格并未完全成熟,但是从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他的创作没有定型,具有多种可能性。2012年画的《寒荷独鹭影》是一幅具有古典审美情趣的作品。一片开阔的荷塘当中,一只孤单的白鹭迎风而立。秋荷枯残,秋霜凛冽,呈现出林黛玉的那句“寒塘渡鹤影”的意境,有一种幽深孤寂的气象。古典诗词中,除了刘禹锡的“晴空一鹤排云上”之外,其余的有关秋的意象描写,大多象征着衰败,凋落,沉寂,没有生机。荷塘中那只白鹭,尽管昂首而立,但已经没有“振鹭于飞”的气度。姜贻华的这幅作品,仿佛恶作剧般地表达出来了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他似乎很热衷于对秋天的描绘,《芦逐秋风随意舞》也是这样的作品。芦苇花开,在秋天的旷野中舞动着身姿,秋意盎然。创作上综合了许多现代的手法,但审美意趣上不脱离传统文人的格调,即对于终将逝去的事物的留恋与惋惜。
    《易经》说“君子豹变”,指出君子的成长要像豹子的一生一样循序渐进,不宜急于求成。姜贻华近年的创作,尤其是一组以西洋乐器为主题形象的作品,表现出从古典精神中升华的气象,且画风也逐步趋于稳定。这种变化不是突然的,2012年之前画的一幅《郊野初妆》,采用了喷绘的手法。倾倒的枯枝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但给人一种温暖的春意。他的创作的转型,就蕴含在早期这些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
    从内心深处来看,他是一个怀旧的人。“逝去的风景”系列作品,表现出了这一点。2012年的《余忆》,将一张老藤条椅子置于画面中间,破败不堪。旁边的地上搁置了一堆散乱的报纸,后面的墙壁上,隐隐透出陈旧的青砖的痕迹。如果只是这些意象,则画面中所流露出来的,依旧是那种人走茶凉物是人非的没落的士大夫情绪。为了摆脱这种情绪,他将一只用《潇湘晨报》头版折叠成的纸飞机,带着一道长长的亮光,从椅子前方飞过。姜贻华独特的艺术构思,也就体现在这里。他的有趣也体现在这里。他身体里有两个自己,一个怀旧,庄重正派;一个诙谐,玩世不恭。诙谐的那个自己,又常常嘲笑那个爱怀旧的自己。嘲笑一些假装正经或者不懂装懂的事或者人,其实是更高的智慧。文偃禅师曾在堂上说法,堂下一个僧人赞叹说:“当时,世尊刚一出生,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指手画脚之间,文偃禅打断他说:“当时若是让我看见这场景,就一棒子把世尊打死喂狗。”另一次,有人问文偃:“什么是佛?”文偃说:“佛就是一坨屎。”(“干屎橛”)
    不过,如果破而不立,流于这种情绪的嘲笑而不能沉下心研究绘画本身的语言,则这种有趣的诙谐会显得轻浮。在《余音》中,姜贻华的纸飞机再次飞过。然而,这只承担了童年记忆的纸飞机,从三把排列整齐的弯管型萨克斯中间飞过时,已经到了画面的左边末端。此后的其他作品中,纸飞机的意象就不复出现了,但萨克斯的意象继续得到延续,只是弯管改成了直管。弯管萨克斯多为低音,音色低沉厚重;而直管的萨克斯多为高音,音色细腻悠长,穿透力强。表面上看,姜贻华在《余迹》和《余声》中选择直管型萨克斯只是画面形式上的需要,——水平线造型的背景,好像是这种木管乐器吹奏出来的旋律,为了与这种形式感相互协调,所以选择了直管型,画面于是像平静的湖面一样,稍微泛起一道道细细的波纹——但从更深层次来看,表明姜贻华的艺术在拓展出一重新的境界。确实也是如此,《余迹》和《余声》这两幅作品的色调开始明亮起来,散发出宋代官窑那些最为精美的瓷器的光泽,画面开始与古典审美中那种颓败的情趣拉开了距离。
    不能笼统地说,姜贻华是一个淡泊名利的画家。在中国古代的艺术评价体系中,总是将“淡泊名利”视为一个画家最为重要的品质,与艺术本体相关的绘画语言技巧反倒被至于末端。这个观念的流风余绪一直影响到现在。不过,如果不冒充一个伪善的道德君子,我们就必须承认,职业画家的作品,最终仍然是会通过市场检验和学术史筛选的。画家渴望自己的艺术追求得到适当的物质报酬和公正的学术认可,并非有什么不光彩。作品进入市场,但本人并不被市场价格所绑架,不被市场牵着鼻子走,独立追求绘画本身,是当代画家一种比较好的生存状态。姜贻华在逐渐走向这种状态。 同样,我们也不好过高地将他置于整个中国工笔画历史进程中来看待。在画画的时候,姜贻华只是在做好一个画家该做的事。任何华而不实的赞美,都会被那个有趣的姜贻华在心底嘲弄。
    王小波说过另外一句话:“在生活的其它方面,在某种层面上的机械、单调是必须忍受的,但是思想决不能包括在内,胡思乱想实在不有趣,有趣是有道理而且新奇。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幸就是有些人完全拒尽新奇。”姜贻华表面上的有趣,显然是符合他的深层性格的。他总是在追求一些新奇的事物。
    2014年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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