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傲龙
未见郑秀平,其人的书法已有业界同好盛荐。有前辈拿了郑的隶书作品激赏不已,凝神细读,落笔卷舒之间,爽然有神,确是深得隶书气韵之作。介绍者本身即是大家,绝少赞人。此后便对郑秀平存了好奇之心,及至见到这位青年书法家,他的儒雅又予人深刻印象。言谈之间,颇有老派文人之风,让人心中踏实。
郑秀平嗜古乐,而他20余年的习书生涯,亦如音乐奏出的灵魂三部曲。与很多书法家是少年学书不同,生于五台山下的郑秀平,少年贫寒,16岁才开始接触书法。第一本字帖是《钟繇小楷》,钟繇楷书的端丽宛媚让他一见倾心,自此迷上了翰墨。在几年的时间里,他临帖成狂,主攻魏碑和隶书。《曹全碑》的妍,《郑文公碑》的媚,都让他迷醉不已。
郑秀平也曾为习书时间不长,即骨力筋道, 笔墨秀丽小有窃喜,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达到的还只是形式上的美感——书法的技艺如果仅停留在驾轻就熟阶段,那只是匠人。人最难的莫过于与自己对话,当郑秀平悟到这些时,他疯狂地开始临帖,每本字帖全部临习百遍以上。在几年的时间里,他的世界几乎只有黑白两色,宣纸与字帖,成为生命中最亲近的图画。
走进书法修习第二声部的郑秀平,在日复一日的临习中,蓦然感受到自己的单薄——不疯魔不成活,艺术的修习当然是一种执念,可是念兹在兹未必能成为大家。在更高的意义上,书法书写的是个人的审美观照。郑秀平拓展了自己的艺术目光,文学、音乐、美术、建筑,都成为深厚的艺术滋养之泉。
此时郑秀平已在国内书法界声名雀起,他开始思考更深的问题——书法中的自我在哪里?字之灵在哪里?白石老人言,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一休禅师说,入佛界易,入魔界难。郑秀平想起了张大千的画,大师可谓是不世出的奇才,博采众家之长,学八大山人直可乱真,却又绝不拘泥于古法,终成一代大家。“将自己打出自我的经验之外”,悟仿佛是顷刻之间,却是走过岁月的水滴石穿之后才有的哲思。如同打通自我修行的任督二脉,郑秀平的艺术审美自此进入全新的境界。他的笔端下,流动的是飞鸿戏海,舞鹤游天的意趣,其书法境界已达古人所言“逸品”之境。他的作品,可当音乐来读,具有通感的审美意趣。
欣赏郑秀平的书法,总觉其间有禅意,亦见其人的大格局。郑秀平说,于他而言,书法既是随意所适,又是一种不复再来的构思。每一幅字,都把它当作是独一无二的缘。这样去写字,亦是对书法的敬畏。
一位收藏家说:“书法的风神,向来是书家的最高境界。郑秀平的书法作品为何在市场上获得很高认同,就是因为他的作品以形写神,具有很高的艺术和审美价值”。
对郑秀平而言,艺术是形式,更是哲学。郑秀平说,他后来看《人间词话》,读到王国维的境界时,深深被打动,因为王国维说的三种境界,让他看到了自己走过的路。只有走过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孤独,走过“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执着,才会有 “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的欣悦。
二〇〇八年十一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