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赠张岳军的《仕女图轴》
1982年张大千与张岳军在台北赏梅
一代国画大家张大千1983年在台北辞世后,国民党元老张岳军以95岁高龄出任治丧委员会主任委员,并写下挽联,其中有:“忧患共尝,艺文共赏,半生情谊,生死乃见,尽在不言中”。张岳军即张群,1908年即在东京加入同盟会,后成为蒋介石终身幕僚,身为政治家、外交家的他,在公事之余,又以“中行庐”为斋名,置身于中国书画的鉴赏和收藏。而他与国画大家张大千的深厚情谊,更是在收藏界传为美谈。中国嘉德春拍会下月推出的“中行庐藏画专场”,其中即包括张大千赠予张岳军的四幅重要画作。
张岳军与张大千同是四川人,两人因书画结缘,性情又最相契合,而同乡同宗更增浓了感情,两人的交往自20世纪20年代末一直维系终生。大千称岳军为乡长和长兄;张岳军则是处处呵护大千的密友和畏友。
张大千在《张岳军先生印治石涛通景屏风序》文中曾说:“庚午、壬申(1930年至1932年),予居上海。华阳张岳军适为市长,相见甚欢。二人同嗜石涛八大书画,每有所得,辄相夸示。最后岳军得石涛所绘《通景屏风》十二幅,先师李文洁(案:清道人李梅庵)题为‘天下第一大涤子者,生平所见实以此为最’,予乃折服。”20多年后,张群把这一石涛珍品影印赠之友好时,张大千感慨地说:“……暇时偶复展视,未尝不念石涛八大,每视石涛八大,未尝不念岳军。”
事实上,张大千在几次最为棘手的人生关口(包括被日本人扣押、晚年决心定居台北)都有张岳军之力。
张岳军主政四川时,有一次在成都宴请张大千、董寿平,席间,当一位军政要员恭维张揀军政绩可名垂青史时,张群说:“从古以来政坛上的人物辅弼领袖,除非有功于生民,如管仲、诸葛亮可名垂青史,其他人几乎全被遗忘了。可是名画家和名写家如张大千、董寿平,如王羲之等,他们的成就使人百世难忘,我怎能与张董二君相比呢?”
正因如此相知相惜,张大千为张岳军贺岁、贺年、相告近况之诗、书、画作不知凡几。众所皆知,大千在1967年画《四天下屏》、1968年画《长江万里图》等巨作,均是赠送张岳军的寿礼。
“中行庐藏画专场”包括张大千赠予张岳军的四幅重要画作:取自宋人蒋捷词意的《芭蕉樱桃》(1939年),仕女精品《仿钱选仕女图》(1939年),以台湾“中横”公路为题,为张岳军八十二寿辰作泼彩山水《苍山神木图》(1970年),以及以张氏二人故乡,四川峨眉山景致为题,为张岳军94岁寿辰所作山水手卷《钟秀毓灵图》(1982年)。世人评大千作画,若无因缘,虽送巨金,亦不肯下手;但若是好友,则不惜时间精力,常以超水准之杰构精品相赠。此四幅张岳军上款作品,花卉、人物、山水、工笔、写意一应俱全。
除此四件精品外,另有张大千于1959年赴台举办个人画展时,与同他并称“北溥南张”的溥心畬合作,为张岳军创作的《书画合璧——墨竹图卷》。竹子是中国文人的重要题材,但大千一生却不常画。只因“画竹的笔法、章法都难,一个画家要到了最高的境界才能画”。这当然是自谦之词,不过也正突显出本幅《墨竹图卷》的可贵之处。大千此幅作墨竹数竿和竹后新笋,笔墨轻快、酣畅,与溥心畬书题所作行草书相焕发,再配合极少见的绢布印花,相得益彰,意趣盎然。
张大千自署1939年仿钱选的《仕女图轴》是其仕女画中的代表性佳作。画面以古木绿草为背景,虬曲的树干和美人纤细窈窕的体态互相映发,表现了传统文人含蓄的审美态度。画中仕女所展现的古典的韵味,及匀净的线描技法,与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传钱选所作《贵妃上马图》等作品相似。
画中仕女身着粉砑色宽袖连身裙、腰系直裾。发作结椎髻,上插青色华胜。肩若削成、眉目如波。右手敛胸、左手下垂。莲步轻移、裙袂飘飘。虽是端庄的正面立姿,却含有微妙的动态。可以说,画中人物的服饰与动态感都比钱选还要接近南北朝仕女画之余韵。大千又在衣襟、袖口、衣带上描绘云纹,直裾上绘云凤纹。开面时施以额、鼻、颚三白之法,鞋端并加描金。以醒目的墨、青、红、白、绿等配色,为画面打破沉闷,增添富丽、写实的生活气息。并且借由工致的花纹和典雅的设色,突显画中人蕴藉持重、艳而不浮的气质。这些都是大千以独运之匠心糅合他对唐寅、钱选等古代大师的深入体会才能得到的效果,也正是他的仕女画受到万般瞩目的主要原因。
张大千曾为台北故宫捐献敦煌壁画摹本,与之相似的是,醉心于中国书画鉴赏和收藏的张岳军在晚年向台北故宫博物院捐赠了他一生挚爱的石涛、八大等人的作品,甚至连“天下第一大涤子”的《写竹通景十二屏》也无偿捐赠,极大弥补了当时台北故宫在清代遗民书画收藏方面的严重不足。
张大千晚年曾书赠张岳军对联:“金石其心,芝兰其室;仁义为友,道德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