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江的人物画
林木
李江是位女画家,她画的也是女性题材。但李江的女性题材与画坛流行的女性题材作品在内容上却大相迳庭。
李江关心的不仅仅是甚至主要不是女性的外在美,她关心得更多的是她们的精神世界,她们的生活及其中的喜怒哀乐。在她的大多数作品中,女性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对春花秋月的感叹,对诗情画意的专情,这在她的《锦江春色》、《花间》、及她的扇面小品如《曾为梅花醉十年》、《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一类作品中就有充分的表现。她善于把女性与自然相比类,展示女性的美好,如《红苹果》、《槐花开》。诚如李江自己所言“我的‘情’常来自于那些让我感动的平凡小事和寻常小景。对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我都惯用自己的爱心去体味、去感悟、去吸取、去表现,让它们渗透着女性爱美的天性,汇融着对事物的细腻感觉,交织着对自然的万般柔情,融会在我所画的那些小儿拙事之中和风花雪月之际,从而构成我的创作系列。”(李江《无情无艺》)的确,李江笔下的女性形象,就和历代女性艺术家所创造的多愁善感惜春伤怀女性形象不同,往往带着“清犹临水,惠若当风”的清逸和超脱。李江自己有斋名曰“苇香居”,也是一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寄情自然的古典情怀。当然,所有的这些,与其说是作品中女性形象的情感,毋宁说这都是李江自己的感情,是这位“无情无艺”——李江闲章用语——的女画家自己感情的寄寓。
在李江众多的作品中,我还是对李江的乡村风情系列画更感兴趣一些。在《女儿忙》这类画幅较大,形象众多的作品中,李江同样从其女性的角度,表现出对一位农村青年妇女里里外外极度繁忙而又美丽充实的真实生活现状的复杂慨叹。画面平淡天真,没有了古典的意趣,增加的却是现实的情感。
在李江的作品中,女性形象没有男性画家笔下的女性性感色彩,而真正是一种纯粹情感的符号,所以她的女性形象也没有常见女性形象那种性感的写实,反倒有一种虚拟的符号的程式的,甚至不无几分简括抽象象征的特征。
从年画及汉画像砖青铜器等文物中汲取营养,既是李江得地利之便,又是李江形成自己特点的途径。李江除了在四川美院国画系正规的中国画学习之外,她在四川省博物馆多年的文物研究工作,她在全国汉画学会担任理事的学术经历,她曾经有过的年画创作经历,都使她的中国画人物画创作自然地带上了传统文物纹饰古厚朴拙的特色。正如她的《女儿忙》、《日出日落》一类作品,跨时空的构图组合,简练、夸张的造型,又因寄寓着强烈的理想观念性质。同时,绵竹年画刻线造型加手绘着色相结合的独特方式使作品自成特色。李江巧妙的吸收了这些特点,在自己的水墨人物画中也主要以线造型而较少水墨墨法,反而给自己的绘画带来某种区别于其他水墨人物画家的特色。同时她夸张、虚拟的人物造型,与水墨人物画界那种普遍的写实性相比,也更多了一些超然和意趣。这种与现实的距离感,又给李江的人物画增加了几分主观性、情感性与艺术性。甚至在她的画面结构处理上,如《生生不息》、《川东旧事》那种把不同时空中的形象平列铺排地平置在同一画面中的手法,也使李江的作品有着源远流长的诸如《韩熙载夜宴图》、敦煌壁画《九色鹿》及四川地区汉画像砖、战国“狩猎采桑攻战纹”铜壶一类传统结构特征……这种特征,在她的《七月流金》一类作品中也有呈现。而所有这些聪明的借鉴,又给李江的人物画带来种种自我的特色。
李江这种主要从民间绘画及古代艺术中借鉴,而又从文人画着手的绘画手法,使其作品别具一格。由于借鉴年画,其人物造型以线为主,辅以色彩。又因为文人画的水墨宣纸意味,李江的用线朝书法上着力,线条灵动,亦不失水墨意味。以色和墨,又摆脱了年画用色的火气。李江这种游刃于民间艺术与文人艺术间的独特思路与手法,给自己的人物画带来了若干新的情趣。她的另一类作品为工笔设色。虽为工笔,也糅进大量写意的成分,这从造型的简括,用线的精简,乃至直接以意笔入画上均有呈现。
近来李江的人物画又有增加墨法的倾向。画面往往增大了环境表现的墨法因素,追求一种水意淋漓的水墨意趣,又加重了色彩的表现,在向传统文人画靠拢的基础上又保持了一定的民间趣味。这或许可以使其作品的技法风格更丰富更有难度,但如何保持住自我的特色,李江似乎在向自己提出新课题,提出新的挑战。相信她的艺术之路会越走越好。
2006年4月18日于濯锦江畔望江楼侧绿阳之村